番茄炒西红柿

长岁


*全是无脑私设,主观臆想胡扯


      在贾母被称作老太太、太太、大奶奶之前的日子里,人们都叫她史大姑娘,爹娘和哥哥叫她阿容。金陵史家从前朝显赫到大齐开国至今,数代金戈铁马,守住江山的一隅也守住全族的安稳与荣耀。


      将门未必是大老粗的天下,史氏亦是书香传家。史大姑娘自幼开蒙,学的是经史子集,读的是诗词歌赋,闲时与三五姊妹泛舟湖上,依山枕霞,唱的写的尽是长长的温柔富贵岁月。她顽皮,跌下水去磕破了额角,父亲母亲忙不迭地延医看诊,姊妹陪伴,丫鬟乳娘一步不离地看着。待她好了,经过那水阁——她理所当然的伤心地,仍是没事人一般玩耍。别人说,大姑娘额上撞的坑儿不是祸,都是盛着福气呢。她史清容打降生起便没缺过福气,听了这话,却也喜欢:谁会嫌弃福气多呢。


      爱吹拉弹唱作戏玩儿的哥哥最会替妹妹找乐子。淘来城中流行的话本,她素来不爱看才子佳人墙头马上,倒对着那江湖大盗飞檐走壁、冷面修罗剑光霍霍等事生了兴趣。她是锦衣罗裙的少女,乌云般的鬓边珍珠流苏徐徐地摇着,裙上是禁步的玉佩,至多能够姊妹间小小的玩闹,而不能像大侠似地行走江湖,拿刀弄剑。这不失为遗憾,不过史大姑娘并不甚在意——谁知道那真的江湖上是什么情景?


      大约可以说,大齐没有什么真的江湖,至少是没有那话本上说的江湖。史清容只遥遥听过荣国公世子的名头,他们说,贾世子是天生将才,方只舞象之龄便在京郊重镇神机营中混出了个极好的名声。仿佛书上那些飞剑取敌人首级、挑灯破敌营密件的事迹就在身边似的,史清容觉得一阵战栗般的激动。这样的人应当是冷面修罗一般的人物罢?闺阁中的少女在最初的绮梦里不会去想日后所谓相夫教子、看账管家一类的俗事,她们爱的是梦,梦里只有羞涩或炽热的爱意朦朦胧胧地生根发芽,不该有其他东西——尽管她们一生都逃不过早已写好的命运。


      那年荣国公生辰,荣国府大宴宾客,请了许多世交。史清容在正厅盈盈下拜,方才起身,贾家老夫人便把她抱在怀里喜欢得了不得。她们其实是见过的,那时史大姑娘还很小。老夫人是宁荣二公的母亲,从乡野到明堂,从战乱到安平,她见证大齐的一切,大齐也改变她的一切。史清容依偎在老人的怀里,感受到她手上粗糙的老茧,那是泥土与硝烟的痕迹,富贵乡里的少女不曾品尝过的乱世的味道。


       这时门帘被掀开。进来的少年着青衫,是鲜亮的洗涤过的春天的颜色。老夫人慈和地笑着,叫他阿善,又命他和史家妹妹相见。老人说,你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的,还记得吗?


      一个很俗套的开场,但给了闺中少女正眼看“冷面修罗”的机会。贾代善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,似乎是天生含笑,弯起来带着几分温柔狡黠甚至是可爱。史清容感到江湖话本建立起来的幻梦崩塌,同时另一个更实际也更温和的幻梦冉冉升起。


      然后是千千万万个史清容都必须经历的一切。根基深厚的保龄侯与新贵荣国公简直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。母亲来到长女的卧房,长谈尚未开始,对方神色已是把少女心事流露得七七八八。侯夫人轻轻握住女儿的手。阿容,你记住,男女欢爱只是浮云,不能持久,去了别人家里,最要紧的是把能长长久久依靠的东西牢牢抓在手里。有人挡你,不要心软。


      是啊。哪里真有什么欢爱,就连父亲也是妻妾成群,宗族内外波澜迭起,母亲是正妻,但凡少一分手段,都会被后宅阴私拖住脚;是宗妇,但凡少一点头脑,都会被纷繁复杂的事务淹没。


      好无聊的日子。还没有过,就已经望得到头。


      史清容说,我不怕。她想在梦中人的身边与他一起掌舵,她知道这不会很容易的。


      母亲轻轻叹气,摩挲女儿白玉般的双掌:只要我的阿容过得好就好。


      问名,纳采,三书六礼——她在史家的身份正令人恐慌地变淡,迫不得已添到另一个庞大的家族里去,一点点建立起尊严和地位。史清容很爱自己的家。锣鼓喧天,红妆十里,哥哥背着盛妆的妹妹上轿,她在心里说,无论在贾家过得如何,纵做了老封君,也永不能忘了史家,这是生她养她爱她给她福气的地方啊。


      新婚的日子很快乐。贾家将门同样极重诗书,贾代善天资出众,除武事之外,琴棋书画皆有涉猎。那时候的贾家正昂首走着向上的道路,从正大门的匾额到丫鬟手里的拂尘都是一派明媚的光色。她的丈夫陪她像在史家一样泛舟垂钓、吟诗作赋、琴瑟相和;她甚至尝试了在史家没有做过的事——头一次骑马的时候,她虽是内心惶惶,面上却倔强地强撑着。贾代善伸手帮她控马,温热的气息就吐在她玉珰摇晃的耳畔,她觉得微有些痒,想着想着,竟然真的笑了出来。


      他们的长子出生时贾代善不在她身边,这是奉旨巡边迫不得已。但另有一桩喜事,这个裹在襁褓之中皱皱巴巴的小孩儿被当今圣上赐名为“赦”,另赐表字恩侯——这无疑是无上的恩典,而所赐名字的含义又不免令人浮想联翩。总之,贾家真是圣眷日隆。


      生活不会像寓意美好的字眼那样简单。老夫人身体再健朗也抵不过天年已尽,贾家金字塔尖的女人成了她丈夫的母亲,婆媳这本账难算。婆母,孝敬,管家,通房,贤惠,大度。生活是洪流,把不听话的人通通卷走。


      第二个嫡子呱呱坠地之后,贾家接连降生三个可爱的女婴,皆非史清容所生。在这期间老荣国公去世,贾代善凭军功平袭国公爵位,成为京城街头巷尾流传一时的佳话——甚至当初的宁国公世子也不能享受平袭国公的殊荣。史清容现在是正一品荣国公夫人。岁月如驰,今是昨非。长剑变成风中飒飒无言的战旗,窄袖劲装变成庄重的衣袍或主将甲胄,少年的稚气与青年的倜傥飞洒慢慢沉淀为威严,尤其是对着两个儿子的时候——贾家奉行的是严厉教子;少女与年轻女子的温柔幻梦也早变成了精明果决。掌舵者怎能做梦?


      是小女儿的出生把他们短暂地拉回到一段如水的梦里。怀抱这个被命名为敏的孩子,中年的母亲忽然明白了从前自己母亲的心境。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女儿啊,她想给她一切,又怕这对女儿家不公的世道轻易夺走她的一切。


      京中局势一度动荡。一夜之间,太子逼宫失败,繁华的京城烧红了半个天,错综复杂的势力被连根拔起。很幸运,贾家从未真正站队,免了无法估量的灭顶之灾,却折了两门清贵的亲家。这一页翻过去,皇家和世家仍是体体面面尊荣富贵,只留下一个被朝野上下讳莫如深的名字。这是少有的有太上皇存在的政局。那时荣国公夫人就率领着女眷和孩子严守内宅,看那红的天,听隐隐约约的喊杀声近了又远。她握住长媳的手,说没事的。出身书香世家一向稳重的长媳哭了,为已经预知的命运。


      后来故人渐次零落,连女儿都走在她前面。现在的荣国府贾家招牌未改,却是全族上下找不出一个荣国公来,正一品荣国公夫人是贾氏最后的辉煌。慢慢的世上没有人知道她的闺名,老封君坐在花团锦簇中,盈耳都是奉承,满眼都是笑脸。她一直都会找乐子,老来也一样,比年轻轻的姑娘小爷们都雅。别人会说,活到荣国府老太太这份儿上才是真正福气人呢。


      她抱着粉装玉琢的小孩子,逢人便说宝玉生得像国公爷。年轻的年老的,见过的没见过的,哪有人会反驳老太太的话?


      不像的。其实并不十分像的。只是这双眼睛像些,桃花一般的,盛满了整个春天晶莹温暖的雨水,倾泻到苍老的心上,供她慢慢咀嚼就这样过去了的一生。



END

太子那里的就是参考+胡扯,其实是阴谋论了哈哈哈


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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