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师叡】所谓情爱
*非常地不严谨，造谣ing
青铜铸就小小一座海上的仙岛。鎏金的艳色如灵蛇的躯体蜿蜒攀缘，镂空处是异世的喉舌，贪婪吞吐着沉沉郁郁的苏合，朦胧而甜蜜的香雾拥护博山沉睡。
抚军大将军的长公子浸淫惯了的气味是冰窖醇酒一般的冷和冽。温柔锦绣乡非他心慕之地，而他目下置身的宫室兼具艳美和诡谲二者品格，是最可怖的妖鬼与最高洁的神灵同声吟唱古老歌咒的秘地。
他修长的指挑逗冰雪纯洁的琴弦。琴弦在发音的间隙里嗡嗡地呼吸，回声从生了薄茧的指腹荡到水晶雕刻的屏风。屏风后的虚影与他相和相歌。秀美的轮廓在怨词的顿挫里时隐时现，轻盈如烟的围裳回旋推开云水，大袖翩飞如将倾的山峦。
“蒲生我池中，其叶何离离。”
乐府古辞的谱调惯属平和中正，然则清音中哀情难禁，曲虽柔婉，意实诛心。
长公子生来使命是刀戈戎马献身国朝，而自幼不免有追念先贤、彪炳文武之思，兼之河内司马氏世代大族，本非卤莽武夫可比，是以他于弯弓执戟、习刀弄剑之外，流连清谈玄辩之所、抚琴弹棋之局而少流美誉于洛阳。如此人物，年过弱冠而与仕途无缘，实令观者扼腕叹息。至于阻挠他受征应辟的罪魁，该去翻翻《大般涅盘经》：佛曰，不可说。
“众口铄黄金，使君生别离。”
……
“从君致独乐，延年寿千秋。”
泛音空灵如同蜻蜓的翅尖点过洛水，乐声裹住屏风后的虚空。
奏者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，仿佛是隔着千年万年不息的河流顺着扑面微寒的风送过来的。一双形态纤秀的小臂如初生的藤蔓揽上未来的武将挺拔的脖颈。隔着衣袖轻薄的丝质，他感到微凉的玉一般的温度贴在奔腾的血管上，鼻中透来肌肤的香。
“子元曲中意态如见当年邺城情状。”身后人吐字如梦呓，既慢且轻，“可惜先帝无缘入耳听。”
司马师跽坐已久，此时方觉察双膝触到的柔软地衣透出淡淡凉意来。他眸光微侧，看到一片素色的深衣边角。曹叡并未着襪，乌瀑般倾泻而下的长发淹到瓷白的脚踝，更凸出盈盈一握的柔态。
司马师抬手至颈上握住皇帝的手。“臣琴艺远逊于陛下。”
曹叡嗤笑一声：“他既不听阿母自陈，更不会听孤胡言乱语。若说先帝心中最重之人，抚军大将军须占一席之地。孤幼时见他二人以琴歌相和为名，好一番推心置腹欢情两不疑，也真惊诧，未料他们倒是多年情洽至今未改。”
司马师摩挲大魏天子搭在他肩上的指尖：“先帝逝矣，何来'至今未改'？”
曹叡在他身后乜他一眼。“尊父是长情之人。孤若登首阳，只追仰伯夷、叔齐。”
天家父子龃龉不可调和，纵在黄泉碧落也是一般尴尬情状。司马师不便多言。
“昔年在平原王府时臣与陛下交游，此情可比先帝与臣父。”他稍稍把话题撇偏几分。
交游。那是曹叡口吃最剧的时候，唯有对着司马师方能出语流利些。他们骑过同一乘马，喝过同一盏茶，在某个淡月微云的晴夜司马家谨慎持重的大公子搂住了皇长子的腰。他品尝过这具绮丽的身体上每一寸肌肤，不过身体的主人在御座上动一动白玉般的手指，就能把忠诚的信徒连同所谓的浮华名士圈扔出洛阳中枢。
他的脖颈觉察到循序渐进的紧意。曹叡的小臂收拢，轻柔的气息吹动他耳边零星的碎发。
“说得好。他年待孤崩殂，便在地下看子元是否长情等同司马大将军。”
“陛下长寿无极，臣不敢相比。”
司马师侧转身体去扶身后人的肩背，一手揽起他膝弯，把他打横抱起来。屏风后是华美的卧榻，浓雾般的绡帐悬于髤漆的环钩。
曹叡双臂仍然搂着司马师的脖颈，在他怀里絮絮不休地念诵，四十而崩的先帝有《临高台》诗。行为臣。当尽忠。愿令皇帝陛下三千岁。宜居此宫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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